想和你一起听无数场雨,赏无数场雪。
想陪你一起,过无数个春秋。
想和你,两人,三餐,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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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
开春,嫩芽抽枝万物复苏。
这些小学课本里写着的场景,却不太适合形容今年的春。
初春被风和雨填满了,徐均朔每天都有同样的,不想去上学的借口。
郑棋元刚结束了新剧的巡演,目前正处于假期当中,也不必为了下雨天堵车需要提前出门而发愁。
窗外的雨因为风吹撞到玻璃上,噼里啪啦地响。平常为了能成功吵醒徐均朔而特意设置的奇怪闹铃今天听上去倒也没那么让人心烦了。
遮光窗帘拉着,乌云密布也漏不进来什么光。
徐均朔睁眼的时候看着昏暗的房间,以为现在时间还早。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转身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在唤醒屏幕后成功被那串刺眼的数字吓醒。
11:02
距离他最早的课开始,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这不就凉了吗。
“出大问题!郑迪,你怎么没喊我起床?”徐均朔扭头对着左边那团凸起的被子拍了好几下。
“不对,你怎么这个时候了还在睡?”
徐均朔一下就脑补了很多种可能。
难道世界末日要来了?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动去晨跑的郑棋元今天竟然睡了懒觉。
他不会是生病了吧?家里的感冒发烧药是不是上次都被他吃完了?
郑棋元睫毛颤了颤,忽然伸出手,没费太大劲就把徐均朔往自己的怀里拽回来。
他把那个无论春夏秋冬都自带发热系统的小火娃搂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个大型玩具熊猫,嗓音是尚未完全清醒时迷糊的沙哑。
“你今早没课,下雨了,我待会儿送你去学校。”
此话一出,徐均朔更加清醒了。
他往郑棋元怀里拱了拱,柔软的头发轻蹭男人的嘴唇和下巴。
郑棋元往后躲,就听见胸腔传出的闷闷的声音。
“真的吗?爱你!”
爱你已经快替代出大问题成了徐均朔使用频率最高的口头禅。不过那也只是对着郑棋元而已。
即使这句话听结合语境听上去并不是很认真有诚意,郑棋元却还是忍不住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大男人在一起还可以这么腻歪,活像连去上洗手间都需要陪同的小学生。
和徐均朔在一起就像是进入了一台时光穿梭机,郑棋元觉得自己一下年轻了十几岁。陪着他打闹,争吵,还要熬夜看自己看不懂的电竞赛事。
春天本该是万物争先恐后向上快速成长的季节,郑棋元却因为变得慵懒起来,搂紧了徐均朔就不想再睁开眼睛。
就这样睡到天荒地老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雨声像一支摇篮曲,渐渐变得轻柔,让人的意识舒适涣散。
徐均朔在郑棋元怀里窝着,整张脸都埋进去,也不觉得闷。
这是最能让他有安全感的姿势。
不管生活有什么困难,郑棋元都会护着他。
有恃无恐的徐均朔在郑棋元催促他起床时闭着眼睛耍赖。
窗外的雨兴许是停了,鸣笛声渐强,徐均朔索性扯过枕头将两只耳朵捂上。
郑棋元可算知道了,这小孩就不能惯。
要是前五次闹钟都被他爬起来关掉,那么最关键的一次肯定也不好使。
赖床不是什么好习惯,但好在徐均朔没有什么起床气,还不至于在郑棋元用音响循环播放“早晨起来,拥抱太阳”的时候跳起来打他。
小孩扭捏的不愿睁眼,郑棋元就把人抱着一顿亲。
“停停停停停!睡美人都遭不住你这样搞。”徐均朔认命,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他故作使不上力气,两只手揽上郑棋元的脖子,索性将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你不会让我抱你去刷牙吧?”
“你不是还这样抱过其他人吗?你为什么不愿意抱我?”
郑棋元庆幸自己很多年前就开始健身,才不至于在托着徐均朔起身的时候闪了腰。
“……你也不看看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郑棋元这么做还是有些吃力,咬字发音都在使劲。
说实话,腰不太好的其实是徐均朔。
小孩收紧手臂害怕掉下来,语气软绵绵的。
“郑迪,我腰疼。”
郑棋元小心将人放到洗手台前,搓热了手为他轻轻按摩。
“好点了吗?”
“还是疼。”徐均朔手臂撑着洗手台,表情十分痛苦。
“我能不能……”他试探地问,“请假啊?”
“……”郑棋元抬头,“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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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
少雨的夏日更像一个闷热的蒸笼。
徐均朔光是盘腿坐在沙发上都能汗流浃背。
暑假放假的第一天,徐均朔原本说好要和郑棋元一起去晨跑,结果因为小孩赖着不起床,导致当他们终于拉开窗帘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
但是郑棋元是不可能放弃锻炼的。
于是徐均朔模仿他,为了遮阳在白t里面还穿了一件长袖运动服,这让他刚跑了几百米就被热到吐出舌头喘气。
郑棋元说他像一只小狗,只不过不是网友说的小狼狗,而是一只哈士奇。
徐均朔非常生气,并发誓自己再也不会陪着他一起晨跑了。
“纠正一下,现在已经是中午了。讲道理,不能算晨跑。”郑棋元说完,颇有哲理地点了点头。
“你才不讲道理!我舍弃自己的睡眠时间陪你跑步,你还说我像哈士奇。”徐均朔装样握拳去捶他,被郑棋元闪身躲开。
“哈士奇怎么了?哈士奇多可爱啊。你不是一直说想养一只宠物吗?我们再养一只哈士奇呗。”郑棋元扯下他肩膀上挂着的毛巾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
徐均朔叉着腰没回答,这是他今年和郑棋元生的第一场闷气,都怪这锅炉一般的鬼天气。
但这种烦躁的情绪仅仅维持了十分钟,在郑棋元给他买了一盒香草味的冰淇淋后雷暴雨转晴。
郑棋元跟在他后面,手里提着从便利店买的一大堆消暑零食。
快要走到单元门口,徐均朔才良心发现,挖了满满一勺雪糕,递到郑棋元嘴边。
勺子在被抽走的过程中蹭到了男人的嘴角,他感受到一抹冰凉,便伸出舌头舔掉。
徐均朔咽了一下口水,一打开家门就把人抵在门背后亲。
“为什么不是香草味?”徐均朔仔仔细细地回味,疑惑道。
“因为咱的牙膏是薄荷味的?”郑棋元倒是从徐均朔嘴里尝到了很浓的香草味,因此他也不能确定。
“那你让我再尝一尝。”
哈士奇这才露出了狼尾巴。
没有穿上泳裤一头扎进泳池的夏天总是不完整的。
作为夏季一大消暑良药,游泳池几乎变成了下饺子的汤锅,哪哪都是人,根本无从下脚。
于是徐均朔另辟蹊径,提议道,“不如我们去泡温泉吧?这个时候肯定人少。”
“......”郑棋元有一句脏话,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这个时候你就不嫌热了?昨晚是谁把空调开到十六度还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你要泡温泉不如回家里的浴缸去泡。”
来都来了,现在走就是浪费钱,徐均朔才不会和钱过不去。
于是他干脆地脱了上衣,找到一个人相对少的深水区,试探地往水池里伸进去一只脚。
郑棋元持续健身了这么久还是很有用的,在他脱下上衣朝徐均朔走去的过程中已经引来了好几个人的偏头打量。这被视力一直很好的少年注意到,故意一头往水里扎,砸出不小的水花,差点被岸上救生员吹哨警告。
郑棋元不知道他在干嘛,只是过了好一会儿都没见人浮起来换气,心里自然是慌张的。
他于是小跑着过去,踩着楼梯进入深水区,潜入水里后适应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徐均朔在水里,靠着墙壁站着,像条鱼似地吐出一个接一个的小气泡。
郑棋元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但是每当他行为怪异时,小孩准是生气了。而不开心了他就得哄。
徐均朔看到郑棋元朝自己游过来,索性闭上眼睛。
浮力很难被克服,因此郑棋元只好双手撑着墙壁,借助方块瓷砖的力量把徐均朔整个人圈在怀里。
徐均朔只能感受到自己嘴唇上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他霎时睁开眼睛愣在原地,很快挣扎着向上游。
郑棋元跟着他浮出水面。
“你要把自己憋死啊?”
徐均朔有些紧张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在看到一切都正常后,才记起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讲道理,我们回家吧。回家泡浴缸,挺好的。”在进行正常呼吸后,大脑也逐步恢复运转,徐均朔猛地想起来自己不爽的原因。他围着郑棋元,用自己的大半个身子挡着对方。
“哈?为什么?”郑棋元却灵活地潜进水里成功溜出来,“那你先回去吧,我再游一会儿。”
徐均朔越想越不对,腿一蹬墙壁,借力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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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
晃眼街边的树叶都褪色了。
冰箱冷冻层贮存的雪糕因为夏日尾声突如其来的降温一直被存放到现在。
家务活一般都是处女座的郑棋元做,只是这次大扫除,正好赶上中秋假,徐均朔自然是不可能瘫在沙发上什么也不干,除非他想被郑棋元从十一楼扔出去。
于是徐均朔坐在冰箱门前唉声叹气。
“扔了太浪费,但是不扔我们也吃不完啊......”
“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和我保证一定能吃完的?”郑棋元正在清理橱柜。
厨房边一圈挂着的储物柜里,有一整个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杯子。两人各拥有一半。
郑棋元不以“断舍离”作为大扫除的标准,因为他知道自己也没法做到。但是把已经碎了的杯子仍留在柜子里不处理他就不能忍了。
但是徐均朔还是先一步阻止了他,叫嚷道,“这个不能扔!这个是我最爱的战队周边!”
“可是它已经碎了。”郑棋元和他讲道理。
“那也不能扔。”徐均朔胡乱在橱柜里翻出来保鲜袋,扯下来一个,把陶瓷碎片装进去。
郑棋元无语。
“所以这些冰淇淋该怎么办?”徐均朔先一步转移了话题。
“拿去和你同学分享?”
“哎——我觉得可以。送给方方吧。”
为了有排面一点,徐均朔还特意找出来去年圣诞剩下来的包装纸将冰淇淋包装好,贴了张小纸条:祝你中秋节快乐。
方书剑在收到礼物后立刻投稿大学生迷惑行为大赏。
当然他还是很有礼貌地回复了一句,“我可真是谢谢您啊。”
等真正到了中秋节那天,两人倒是没有因为哪个口味的月饼更好吃而开展一场新的辩论赛,因为他们很有默契地一同选择了蛋黄莲蓉。
但因为严格来说,一个素食主义者不应该吃鸡蛋,所以月饼里的蛋黄都进了徐均朔肚子里。
徐均朔把前几天逛宜家买的折叠桌子搬到阳台上。刚刚进行了大扫除的家很干净,铺一张地毯就能在地上舒服地打盹。
郑棋元进卧室翻出来一张挡风的小被子,恶作剧地扔在徐均朔头上,遮住了小孩因为无聊而昏昏欲睡的神情。
“你不用陪我在这看月亮,困了就去睡。”
郑棋元盘腿在他身边坐下,扯过来一小截被子搭在自己腿上。
徐均朔一抖,将被子从自己脸上扯下来,立刻精神抖擞,“我不困。”
郑棋元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接着指向天上的月亮。
其实中秋节前后的月亮都是圆的,仅靠肉眼也不能细辨它们的区别。
但今天的夜晚很难得没有云和雾,只是城市的天空很难再找到一颗星星。
徐均朔痴痴地盯着他,冷不丁开口问,“你知道你和天上的月亮有什么区别吗?”
“什么区别?”郑棋元回头看向他,脱口而出。
“月亮在天上,但是你,”徐均朔低头,用手指着胸腔左侧,“在我心里。”
说完他咧嘴露出一个傻气的笑。
郑棋元没有作出任何浮夸的反应,继而反问他,“你知道你和天上的月亮的区别吗?”
“什么?”徐均朔缩进被子里,蜷着膝盖用手心上下搓动小腿取暖。
“月亮只有当我看着它的时候才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而你一直都在。”
徐均朔停下了无用的取暖行为,淡红色霎时从脖子根部爬上脸颊。
他才不在意对面单元楼会不会有人看到,在这一刻抱紧身边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郑棋元被突然蹿上来的黑影扑倒,小孩贴心地将手垫在他的脑后,啄木鸟似的在他的嘴唇上和嘴角边落下很多个细细密密的吻。
“你和天上的月亮区别大了,”郑棋元在换气的间隙说,“我想让你一直待在我身边。”
徐均朔从郑棋元眼睛里看出了一抹极淡的悲伤。
他当然知道男人能够盯着月亮看一个晚上是为什么。
于是温暖的小火娃抱紧他,贴在他耳边,坚定却又温柔,说,“我不会走的。”
“好啦,”郑棋元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就是突然很感性,感慨一下。”
“哎,可惜再也看不到星星了。”他又感叹。
徐均朔从他身上爬起来,反驳道,“谁说的?明明就还有好多,我都看见了。”
郑棋元疑惑道,“哪儿呢?”
徐均朔的眼睛亮晶晶的,好似真的落进去了几颗星星。
“遇见你的时候,所有星星都落到我头上。”
郑棋元颇为认真地盯着他看了几秒,还是没忍住破功笑出来。他把自己身上的被子甩给徐均朔,嫌弃道,“你好土。”
徐均朔眨了一下眼睛,“什么啊!这首歌很好听的!”
“这是一首歌啊?名字这么长吗。”
徐均朔拿过手机开始播放。
徐均朔在预备副歌的部分跟着哼唱。
“我——们还要,走很长的时间。千万不要把我甩在你,身后边。“
郑棋元笑着,无声地说了一句,”做作!“
被小朋友朝着肩膀来了一拳。
手机播放器的歌曲到最后变成了催眠的轻音乐,徐均朔靠着郑棋元迷迷糊糊阖上眼睛。
在郑棋元悄声对他说晚安后,小孩才安心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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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
徐均朔说他想去看雪。
于是他给了郑棋元三个选项:欧洲,北美,或者北海道。
“这儿也会下雪啊。”郑棋元说。
“等魔都下雪花都谢了!”徐均朔叫嚷。
“那我们可以回北京,正好去做一下大扫除。”
徐均朔翻了个白眼,抱着卡比兽坐到沙发角落去。
“开个玩笑嘛。”郑棋元爬过去,将卡比兽从他手里解救出来,“不然我们回沈阳?我们那下雪可厚了,能没过膝盖的那种。”
徐均朔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撇下嘴角,”但是太冷了。我要是去了肯定待在家里不愿意出去。“
郑棋元拍了他一下,”怕冷你还想玩雪?“
”郑棋元,家暴实锤!“徐均朔揉着手臂倒吸一口凉气。
郑棋元无奈地摇头,”做作。“
“你不是怕冷吗?我带你去澡堂,还有汗蒸房。”
徐均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举起右手,“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你们那的澡堂,真的是全裸的吗?”
郑棋元憋笑,“对啊。都是男的,没人看你。”
“都是男的怎么了!你出大问题!”徐均朔一把夺回自己的卡比兽玩偶,抱在胸前,“不可能,我不去。”
郑棋元揪着他的耳朵,道,“娇生惯养。”
徐均朔迅速换了个姿势,将头枕在郑棋元大腿上,“行,在家待着吧。”
两人最后还是选在宅在家里,让无聊的幸福将假期填满。
徐均朔跟着郑棋元去了一次排练场地,被许多前辈演员打趣,夸他年少有为。
导演也来凑热闹,问他,能不能帮忙译配几首歌啊?
郑棋元看到被围在众人中间十分不自在的徐均朔,自然地走过去搂过他的肩,解围道,“上次译配《红黑》留下的黑眼圈到现在都没消。”
徐均朔全身都僵硬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接话。
大家本来就是在开玩笑,看到郑棋元出来护短,也不再“欺负”小朋友,重新投入到排练当中。
徐均朔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跑出去隔壁咖啡店买了热咖啡分给大家。
郑棋元看到自己的小男友耳朵被冻得通红,心疼地搓热双手捂上去。徐均朔张嘴说话时都带着屋外的寒气,却因为郑棋元的举动身体一下回了温。
“你,你专心排练,”徐均朔不好意思地将他的手扒拉下来,在松手前勾住他的小拇指,“你的那杯杯身画了小花。”
郑棋元将小拇指往回勾,分开五指与徐均朔的手掌相嵌,撅嘴给他送了一个隔空的吻表示感谢。
待在家里的时候,徐均朔抱怨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为什么他喜欢的up主还不更新?
“难道他们也要冬眠?”徐均朔向郑棋元吐槽。
郑棋元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慰他,不要暴躁。
“不然我们找找美食节目看?”郑棋元提议。
徐均朔用手机投屏,在搜索栏输入“美食 纪录片”。
身为一个肉食主义者,徐均朔面对热油锅里咕噜冒泡的炸鸡丝毫没有抵抗力,摸着肚子说,“郑迪,我们点外卖吧。”
作为一个素食主义者,郑棋元心里毫无波澜,只是在听完徐均朔的话后幅度不大地抽了抽嘴角。
“距离我们吃完晚餐,还没过去一个小时。”
“我不饿和我想吃东西有冲突吗?没有。”徐均朔狡辩。
郑棋元幽幽地看他一眼,“行啊。垃圾分类你吃完自己做。”
徐均朔转头看了一眼厨房的四个垃圾桶,乖乖地闭上了嘴。
隔天徐均朔一觉醒来,发现魔都下雪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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